痛苦也美丽_9000字
文章摘要:高三作文9000字:怎么写好痛苦也美丽9000字作文?许妱睁开了她那双肿得像蜜桃似的眼睛,昨夜不断的哭泣地哭泣让她的眼睛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自己很累很累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她看了看窗外,隔着纱帘,这天空似乎还有些睡意。以下是叶明珠写的《痛苦也美丽》范文;
- 作者:叶明珠
- 班级:高中高三
- 字数:9000字作文
- 体裁:
- 段落:分120段叙写
- 更新:2023年12月30日 11时14分
许妱睁开了她那双肿得像蜜桃似的眼睛,昨夜不断的哭泣地哭泣让她的眼睛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自己很累很累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她看了看窗外,隔着纱帘,这天空似乎还有些睡意。这时,许妱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哥哥。”她便急忙地冲出门去,看到那张惨白的化验单,上面赫然地写着:许凡,男,23岁,怀疑为急性髓系白血病。腿一软,许妱便滑到了地板上,滚烫的泪珠又涌出了眼眶。“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梦。”许妱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本就是深冬,着着单薄的睡裤的腿与冰凉的地板亲密接触,寒意有如一把冰凉的手术刀,要从小腿肚上切进去。生活在一个幸福家庭的许妱,从未真正地体味过痛苦的滋味。或许最近一次令她觉得痛苦的还要算儿时的掉齿之痛吧。她也从未对死亡有过确切的体会,以她的学科知识来看,充其量也就是大脑停止工作了吧。她在挣扎着,可是此时她却最想看见她的哥哥——许凡。沒有多想,她迅速地换好就大步朝门外走去。
外面的世界寒风呼啸,此时,已没有许妱眼中的冬的浪漫了,她觉得冬是个浪漫的季节,是个温暖的季节。可以和家人一同围坐在火炉旁,也可以和哥哥一起打雪仗,堆雪人......想到这里,她不禁鼻子一酸,在冷空气的包围下格外难受。她抬头望了望两旁昏暗的路灯,昏黄的,闪烁不定的,斜斜地照着人的影子,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颠倒。这不明快的街道似乎因为行道树过于整齐、挺拔而让去医院的路变地更加地漫长。路灯熄灭了,可天还没有亮,许妱只得加快了脚步。
许妱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在医院的走廊里,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她是最闻不惯这种味道的了,因为那总是可以令她想起打针的痛苦,她也不喜欢医院这种建筑物,墙是白的,天花板也是白的;病人的脸是惨白的,医护人员的褂子也是惨白的。似乎这白就是生与死的隔离带,将两边的人们远远隔开。在护士小姐的引导下,她找到了哥哥的房间。许妱轻轻推门进去,看到哥哥正在熟睡,便没有惊扰他。她看到爸爸、妈妈都守在哥哥的床边。
爸爸看到许妱来了,便边说边示意她小声点,“你哥哥才睡着。”许妱也没有多言语,径直走到窗口,试图将窗户开大一些。她刚打开窗帘,一缕阳光便从她身旁流过,向前不断地延伸,直到那缕阳光打在许凡脸上。阳光温温柔柔地抚摸着许凡的脸颊。许妱望着他,不自禁扬起了嘴角。他还是那么美好,简单的棱角就勾勒出他率性的性格,眼轻闭着,嘴唇依旧红润,没有病人的羸弱。额上的疤痕依旧停驻在那。许妱还记得这是自己小时候发脾气用玩具给哥哥砸了的。当时血就汩汩地往外流,可是哥哥非但没有责骂许妱,微笑地安抚她,叫她不要害怕,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如今哥哥已是大人了,而许妱自己也即将告别青少年的时光。许妱自己好不容易学会怎样爱人了,可是,偏偏要在这时让哥哥离开自己吗?想到这里,许妱又心酸起来。
“今天不用复习功课?”妈妈郁妡忆边削苹果边问许妱,“一天到晚就知道捣鼓你那什么破小说,你也不想,你都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了,还不知道正经些。你看你哥哥现在又是这样,你又不好好读书,你叫我可怎么办呀?”
“你烦不烦呀?今天学校被占用了,放一天假,不用念书。”许妱总是觉得妈妈自从她上看高中之后就变得啰嗦了,她没好气地回答道,“还有,文学创作是破东西吗?照你那样说,世上的作家都是捡破烂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吵闹,凡儿刚睡着理!”爸爸许一鸣的语调透露出了一种安静的严肃,“妡忆,你也是,孩子有她自己喜欢的东西,你说她干什么呢?”
“一鸣,不是我不允许她有自己的爱好,可是你也知道的,这高考就只认成绩的,哪还管你有什么爱好、特长什么的哟?这高考也快,我不是提醒她么?你倒好,在那里唱起红脸来了是不?”郁妡忆就有一个毛病——爱唠叨,这毛病可是一直没变过。
可能是谈话声抑或是争吵的声音太大,许凡便被吵醒了。他睁开眼睛,便用双手撑着床索性坐了起来。许妱见哥哥醒了便关切地问道:“怎么?被我们吵醒了?真是的,我们应该小声一点的、”许凡只是笑着吗,双眼直直地盯着许妱的眼睛,许妱的眼睛很大,很明澈,活像个洋娃娃。没过多一会儿,许凡发现许妱的双眼更加明亮、水润,仿佛两泓热流最终坚持不住而将要放任地流出。“呜......”许妱又哭出了声,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哭什么嘛?快过来,我不是还在这里吗!”许妱迅速移到哥哥身前用自己的双手牢牢地捆住许凡的腰,似乎许凡此时就如一抔黄沙般会从缝隙中流逝。“别搂这么紧。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许凡吃力地说道:“哦,哦。”许妱意识到了什么,这才急忙把手抽出来,用手背拭干泪痕。
许一鸣也急忙说道:“傻丫头,你干嘛呢?明知道哥哥身体不好还要折磨他,真是。”他觉得有些欠妥,便又自顾自地哂笑起来。但郁妡忆似乎还未从刚才的风波中抽出身来,呆呆地站在那里,琢磨这着自己本该可以从什么地方来压倒对方。可见,她的职业病又犯了。作为律师的她,陷入了思考的惯性之中不能自拔,以致许一鸣再三叫她把削好的苹果拿给许凡,她都无动于衷。
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随即便进来了几个白褂子,其中一人是许凡的主治医师贾祥东。许妱在他进门之后就一直得看,此人身穿一件黑灰色的老式夹克,那面料虽不只是什么,却让人感到温暖,暗门襟下又隐约显现出粗糙的毛边,外面罩一件白大褂,脖颈上挂着听诊器,早已失去了它本该有的光泽,一如贾祥东沧桑的脸,可现在也依稀看得出,他年青时也是个俊小伙。贾祥东径直走到许凡的床边,拿起听诊器塞进耳朵,然后用另一端靠到许凡的左胸上,之后又询问一些常规的问题。虽然听诊器在贾祥东的身上暖着,没有多冷,但许凡还是条件反射地惊了一下。
“怎么样?贾医师,我们家凡儿没事儿吧?”许一鸣急切地询问。
“嗯......现在的情况还算好吗,可是已经确诊为白血病了,最怕就是出血不止。现在唯一的方法就只有靠输血来耗时日,等待适配的骨髓了。关于这方面问题,我们医院也是正在积极地多方求助,至于找不找得到,只有听天由命了。”贾祥东是这方面的专家,面对过不少的病患家属,这样的对话时驾轻就熟了。他自打进门进来就一直保持那个既不过分严肃,也不过分淳善的表情,只一味得保持他医师的威严。
“那岂不就是等死?我们凡儿还年轻啊!他才23岁,才刚大学毕业。”郁妡忆顿时急了起来。
许妱的心“咯噔”一下,对于斯这个字眼,她向来是很陌生的。她的亲戚都健在,也没有参加过葬礼什么的。她总认为死亡离她很远,甚至可以一辈子不用面对这个沉重的话题。可如今,生活偏给她如此成人礼,似乎也太过残忍了。
而许凡是个阳光、活泼、乐观的大男生从小到大都是走的“好孩子”路线,对于死亡,他反而不是惧怕,却是坦然更多一些。“哎呀,大家不要那么紧张嘛,我们还有机会和时间不是么?吉人自有天相嘛!’他极力地想把大家从那个沉重的问题上拖开。
也算是起了一点效用,许一鸣也急忙说:”对,我相信我们凡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儿的,大家还是别再难过了吧。”
早就过了正午,冬日的太阳总是去得如此之快,仿佛活还未晒暖和,就斜阳夕照了似的。这时病房里余下一小撮细碎的阳光的剪影,映照在地板上。空气中是有粉尘的,微小的尘埃就在阳光中翻滚着、熙攘着。房里异常得安静,好想可以听到它们摩擦发出的声音。随即又被关门声所破坏,这一刻静止的生命,不会有来或去。
本来夫妻二人是请假轮流来照看许凡的,现如今见他情况还不算坏,两人也需工作来支付一大笔医药费,于是在许妱的百请之下,终于同意了她今晚在医院照顾许凡。之后,在五点左右,夫妻二人便打算回家了。临走之前许一鸣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哥哥,一有什么异常情况立马叫医生,然后给我打电话。”许妱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砰”门又凄厉地叫了一声,真疼。现在在这个空间里,就只有许妱和许凡兄妹两了。
不觉地,窗帘外的世界又换上了暗黑的布景,城市里摇晃闪烁的彩灯并没有因为任何人而听吃过。世界还是依旧,依旧自顾自地前行着,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该到休息的时间了,护士查完房之后,许妱便暂时躺在旁边空的病床上。好不容易才休息一下,按理说许妱的神经应该松弛下来才是,可是她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眠,她睡不着,但又害怕吵醒哥哥,她只得摸出手机在自己常常用来写作的备忘录上写下了一句:我已经好累好累,但还是睁着那双傻傻的眼,不谙世事,不知所措。
许凡今晚也没有早早地睡去,看到手机的光亮便问:“怎么?换了床又睡不着?”他是知道许妱睡觉是要挑床的。“你还没有睡哦,凡?”许妱已经很久没喊过哥哥了,因为她觉得叫他凡更亲昵些。
“对啊,还在想事,睡不着。”许凡对于自己睡不着似乎觉得有些遗憾。
“凡,你说死意味着什么?”许妱突然发问,搞得许凡有些手足无措。
“死意味着回归。”他不紧不慢得回答道,“死就是回到你生的地方去,你是怎样来的,你就怎样去。但这并不是玄学中的‘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只是尘归尘,土归土罢。”
“那为什么人不能够不死?死对死了的人是种回归,可是对活着的人却是精神上的折磨,一辈子的折磨。”许妱有些激动,但是她是真的不愿失去哥哥。
“那就需要活着的人对死有正确的认识,要不觉得失去是舍不得。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从同一个地方来,又要到同一个地方去。就像史铁生说的:‘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将会降临的节日。”许凡似乎对自己的未来式有清晰的认识的。
“许妱。”他严肃得叫着她的名字。
“啊?”许妱疑惑了。
“答应我,无论将来我是否在你身边,你都要精彩地走完你今生的潞。或许是因为缘分,你我能在这一世成为兄妹,但又或许是我们缘浅,我无法尽完哥哥的责任,可能今后都无法再保护你了。”许凡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他确实是心里放不下这个妹妹的,一想到今后她闯祸都没人帮她收拾烂摊子,他就觉得难过。
“哥......”许妱直接放声哭了起来,“我不要和你分开。”她把脸朝向枕头,用枕头把头捂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影响其他病人。
“好了,好了,傻丫头,我只是说如果,并不是一定是真的啦。你再哭我都要被你惹哭啦!”许凡安劝着许妱,他自己也觉得整个世界都浸泡在她的泪水中,又咸又涩,他也看得越发不清楚,窗外昏黄的路灯仿佛就是笼罩在浓雾中,迷离模糊。
至少过了五分钟,许妱才从之前的大哭变成抽抽搐搐,女孩子家果真是水做的,她的泪浸湿了半个枕头,也不知她是否像林黛玉一般,这辈子就是来还眼泪来了。许凡劝了好久,许妱才止住哭泣。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到田里钓龙虾吗?”许凡开始回忆起过往的事来。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我滚进了田里,那时是冬天,冷极了,回家之后还挨了一顿臭骂。”许妱虽然没有再哭了,但却说话还带着哭腔。
“是啊,当时我就眼睁睁看你摔进田里面,但却无法伸手拉你一把,回家之后你就感冒了,虽然你只挨了顿骂,但我却挨了一顿扎扎实实的大呢。可是事后看到你狼狈的样子,生病了过后难受的样子,我是真的很懊悔,后悔不应该把你带出来和我们一起瞎玩,害得你那么难受,”当时,你躺在床上还安慰被打了的我,劝慰我不要内疚了,还说你觉得那天过得很开心。“
“我觉得是我自己要跟着你的,与你无关啊。但那天我是真的很开心,很久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以至之后的日子,每次和朋友们出游都觉得比不上那天的经历。”许妱回忆起往事也颇有感触。
“对呀,之后就再没有那么开心过了。”许凡喟然叹息,觉得自己的一生似乎有些短暂,以至于都无法体味将来生活的苦辣酸甜了。
“我还记得我小学的时候,那时候我读二年级,被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勒索,我当时真是怕极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见你出校门就往小路这边冲过来,推开了那个男生,一只手把我护在身后,转过头来温柔地对我说:‘别怕,哥保护你。’虽然最后的结局仍是寡不敌众,你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我们身上的钱也被抢走了。可是,那时我就觉得我有个哥哥可真是幸福,还是个会保护我,照顾我,爱我的好哥哥。”许妱想到过去的事既觉得温暖,又觉得心酸。
“自从那次之后,我就报了跆拳道的特长班,我要让自己变强,这样就可以保护你,没有人再来欺负你了。”许凡至今都还流露出一种坚定的自信。
“是啊是啊,你学了跆拳道之后就把人家揍了一顿,也算是报仇雪恨了吧?”许妱笑了,由衷得笑了。
“谁叫他们活该,偏要在我学了跆拳道之后撞见我。”许凡也笑了,笑得那么开心。
在黑暗中,他们兄妹两虽然看不清楚彼此,但却很真实得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彼此的一呼一吸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感觉到了空气中温暖、快乐、幸福的因子在四周飞舞。他们谈啊谈啊,谈了好久,直到许妱困了想要睡觉,他们才结束谈话。
快乐的时光都很短暂。
第二天,许妱就不得不去上学了。在学校里,她还是时时都在牵挂着许凡,魂不守舍的样子——上课走神,下课又发呆。为此班主任多次与许妱谈话,但都没起多大的效用。她一直在思索着许凡还剩多少时间,又每天祈祷着有适配的骨髓。她真想时时刻刻都守在哥哥身旁,哪怕是陪他过完剩下的日子。
生命的沙漏中所剩的沙子已经不多了,但它仍不停止,而且还以骇人的速度急速地消失着。
有一日,许妱正在上体育课,就被班主任急匆匆地叫走了,告诉她许凡病危,现在在重症病房中,她的父母叫他立马赶到医院去。
许妱就如受了惊的马,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迅速拦到一辆的士,上了车。在去许凡病房的路上,她一刻也不敢耽搁,仿佛一秒过后将是永恒。
终于到了。
她看到了守在外面的许一鸣夫妻俩和躺在重症病房的许凡。她没有理会许一鸣两人,径直走向病房却被告知不能入内。她只得透过玻璃墙看许凡。许凡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床边的心电图有条不紊得跳动着。还好,它还在跳动。
可是许妱却站不稳了,眼眶溢满泪水,整个人都在往下滑,直到她瘫坐在地上。她又哭了。她觉得哥哥现在是难受的,但自己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哥哥好像从来没有给她讲过治疗过程的痛苦,他的生命只能靠输血来维持。针尖似乎成了他最亲密的伴侣,时常与他亲热。有些时候,输血过于频繁,整条手都是肿得。许妱甚至不怕哥哥于此时离开自己,因为她知道他是痛苦的,他勉强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形体却是脆弱的。它的身体轻极了,虚无缥缈般地游荡在病房中,像灵魂出壳般,又好像幽灵,脸色苍白,甚至让人体会不到他的真实存在,有时会把他的脸与白墙看作一体。
许妱现在才体会到,死并不是件令人悲伤的事,能给予爱的人以快乐,便是快乐的事。哪怕是以自己的失去作为代价,哪怕让自己悲痛欲绝。只要自己所爱的人幸福,那便就是快乐的事。哥哥一直把死当作一种回归,让他痛苦地为自己活下来是不是太残忍了呢?“可是......不!我不要哥哥死,我要他活着!”许妱在心底暗暗与自己较劲。她又重新站了起来,力量全部运送到指尖,墙上也便有了十条清晰的抓横,许妱指甲里也全是白色粉末,她却一点儿也没在意。因为她现在心里十分地矛盾,又十分混乱,乱如麻。
好不容易许凡的情况稳定下来了,转回了普通病房。许一鸣和郁妡忆也在病房中焦急着。郁妡忆踱来踱去,心急如焚,口里还念念叨叨地。而许一鸣则是一脸阴云,愁眉紧锁。
许妱泪眼愁眉地看着许凡,继而对着许一鸣说:“爸,我想休学一段时间,好好陪陪哥哥。”
许一鸣沉默了没有回答。但郁妡忆则立马回应道:“不行,你不久就要高考了,在人生最重要的时期,你不能有任何闪失。”
许妱知道她妈妈会反对,她也态度强硬起来:“我已经决定了,无论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守在哥哥身边!”许妱提高了自己讲话的分贝。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阶段,你也知道我们都付出了很多,不能再这个关键的时间出乱子。将来的道路都为你铺好了,你只要放心大胆得走下去就行了。”郁妡忆丝毫没有示弱。
“谁要走你们铺的路?你也知道是人生的关键,应该有所取舍才是,孰重孰轻我心里还有个掂量。不要为我铺什么路了,从分科开始我就开始怨恨。我不喜欢理科你们还非逼我读理科,我喜欢文学艺术,你们却扼杀了我的爱好。你们真是好狠心啊!”许妱把积存在心中的话都和盘托出了,有点轻松,却更多歉疚。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后悔了。
郁妡忆的双眸噙满了泪水:“好吧,我们‘狠’,我们辛辛苦苦养育了你十多年了,就换来一句‘好狠啊’。想方设法为你设计前程,你却如此怨恨我们,看来我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够了!你们俩。你们什么时候有过停歇?不是你捅我一刀就是我给你一炮,你们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偏要在医院里解决吗?”许一鸣实在无可忍受,才对那母女俩吼叫,“好好的一家人,搞得就和宿敌一样有意思吗?”
三个人都在病房里僵着,谁都没好气儿。待到气氛缓和了一些,许一鸣才开口讲了话:“妱儿,我觉得你讲的不无道理,所以我答应让你休学一段时间。”许一鸣言辞恳恳却不失斟酌,他希望双方都能接受。
最终,许妱还是留下来了。
许妱望着病床上的许凡,本就瘦削的脸在这次打几下更显得棱角分明了,脸色也是苍白的,嘴唇没有血色,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了。
许凡苏醒过来,睁开眼,但似乎房间里的光线太强,抑或是他已经太久没有睁眼,一时竟张不开眼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着坐在床边的许妱,便想说出些什么,但嗓子太干,只是嘴唇翕动着。许妱看着他醒了,愁云很快就消散了,随即便把耳朵靠近许凡,只听得他说:“怎么?不用上课?”他的声音很小很虚弱。
许妱的脸色又变得不那么舒展,“对呀,我已经申请休学了。”边说边为许凡倒水,“来,我喂你喝口水吧。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专职护理了。”她笑着将许凡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喂他水喝。可以看出许凡也是很高兴的。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随即,贾祥东便和几个护士、医生一齐走了进来。他还是那副老样子,有些伪善的感觉。“咦,你醒啦?这次多亏抢救及时啊,不然就错过了最佳时间。但照样子看,今后发病的次数会越来越频繁的,在没找到适配的骨髓的时候也只有拖些时间了。但如今许凡的病情进一步恶化,看来我们的动作要快些才行。”
“那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呢?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呢?”许妱关切地问道。
”这个还不很清楚,但我们医院已经尽力求助了,至于剩下的时间,保守估计是半年。“贾祥东回答道。
”医生,我知道我时日不多了,我也没寄过多希望在骨髓源上。我只希望我死后可以讲我的眼角膜等捐赠出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许凡一脸殷切地希望。
“哥!你疯了吗?我们还有时间,还有机会,你现在就开始讨论遗体捐赠的事干嘛?”许妱显然对许凡做的决定不满。
“我只是早做打算,没有什么,你不要想多了。”许凡说。
那天晚上似乎两兄妹都没有睡好,但都没有惊动对方。
翌日倾城,许妱早早地起了床,偷偷地溜出了门去,到早餐店去买好了早餐——是白粥,她想着可能哥哥会没胃口,也只有白粥合他的心意了。在回来的路上,她在医院走廊碰到了正匆匆赶来的许氏夫妇二人。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许妱以为哥哥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
“哦,是医生打电话告诉我们找到适配的骨髓了,叫我们立刻打到医院来。”许一鸣向女儿解释道。
三人一同走进了病房,主治医师早已在那恭候多时了,“这应该算一个好消息吧。已经找到适配的骨髓了,对方的资料已经在我这里了,现在还不能给你们。只是......”贾祥东眉头微蹙,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贾医师,你但说无妨。”许一鸣头向前微伸,郁妡忆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只有许妱仍旧陪着许凡说话,全然不顾贾医师,或许她只是想分散许凡的注意力。
“只是费用有点贵,但是我们已经尽力节省了,所以接下来就只有你们自己想办法了。”贾祥东一脸无奈。
这对许凡来说是转机,是希望。
“这可是一破三折啊!好不容易有了希望,难道又要让我们绝望吗?郁妡忆小声犯着嘀咕。
之后,许一鸣便和贾祥东一块儿出门去了。
“其实,我不建议做这个手术,本来他剩的日子就不多了,而且手术成功的机率也只有40%左右,你们何必花这个冤枉钱呢?再说这笔手术费用也不小。”看惯了生死的贾医师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他从一个较为经济的角度来建议许一鸣。
“不行,我们不同意,即使成功率只有1%我们也要做。”许一鸣态度坚定,没有丝毫动摇。于是贾医师也就走了。
许妱以为他们谈了很久,从门往外望,时不时地可以看见许一鸣的身影从门口闪过,他边打着电话,边踱着步,来回着。他好像给很多人打了电话,一个接一个,每个电话都很短,不到一分钟就挂了。虽然病床到大门还是有段距离,可许妱大概地明白了爸爸是在借钱。
虽然许凡和自己讲着话很闲逸、轻松,可是许妱知道,许凡现在的心里比谁都乱。生与死的抉择从来都是残忍和决绝的。他不明白自己是该生,还是该死。许妱心里也不平静,甚至超过了许凡。
此时,病房里的空气有些凝固,房间里的三人都各自因着同一件事而焦虑不安着。彼此都能听清对方急促、不安的呼吸声。
许一鸣终于打遍了他所能打的电话,然后又面露难色,叹息了一声走进来。大家都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他,有有点无奈。但随即又说:“没事儿,手术我们还是要做,至于手术费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说话只是为了宽慰大家的心,显然底气不足。大家都知道作为一个高中教师的许一鸣哪会有很多积蓄和可以爽快借给他们的人。许凡是明白这一切的,他可能已经无路可走了。
那晚,许凡望着窗外无尽的黑夜,但那晚不同,夜幕上缀满了闪烁的星辰,似乎是他这一生中看到过最美的夜空,那么安宁,不嘈杂,也不凌乱。只是美中不足的这是他在从医院的窗口望到的星月夜。就观星的意境来说差了那么一点。但或许他已经没机会去野外看星了,是这样罢。
第二天,许凡醒过来就发现了许妱、爸、妈都在病房了。原来是骨髓是陪着要求他们来的,说是有事要说。没过多久,对方就来人把许一鸣叫出去了,谈了一会儿,许一鸣带着忧郁又带点喜悦的面容走过来。许妱和郁妡忆都急切地想知道对方开了社么条件。
“他们要我们捐出一个肾,不管他们有什么用途,答应了条件他们才同意提供造血干细胞。”许一鸣有些不悦,但更多是开心,“所以经过权衡,我决定放弃我自己的一个肾,换凡儿一命还是不错了。”
许凡知道自己父亲的肾不好,假如只有一个肾工作,他怎么能继续正常地生活下去?对方是逼得很紧。于是他自己在心中也做出一个决定,他已经想太久了,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要施行。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所以就这样决定了,用我的肾换凡儿一条命,钱都已经准备好了。”许一鸣勉强笑着。
人们喜爱说假话,并无时无刻都挂在嘴边,以致于有些时候自己说的话连哪句真哪句假都分不清。但是这个世界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运作着,一切都还是井井有条。但其实人们最终还是会食下自己种的饿过,有什么样的因,就会有什么样的果。千万年的发展规律,从未有谁人可以超脱。
医院还是医院,白墙依旧惨白。走廊上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人会关心医院里又少了一个人,又失去了一条生命。因为医院本就是通往死亡道路上的一道槛,所以人们都已习以为常,无论书呻吟声,还是啼哭声。
医生和护士都在忙碌着。许凡也在做着各项术前检查。
许凡躺在床上,把许妱喊了过来。“哥哥不在了你会不会想哥哥啊?”许凡问道。
“哥,你这说的什么话?马山就要手术了,然后你又可以和我们在一起啦!”许妱幻想着一切关于许凡好起来的场景,却始终觉得不现实。
“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许凡用着几近哀求的语气。
“什么事?我都答应你。”许妱当然会答应许凡的所有的要求,毋庸置疑。
“我手术那天刚好是你考试那天,你答应我,最近一段时间回去上课,好好复习准备考试。然后你考完就可以见到我了。”许凡似乎早就将这一切安排妥当。
“不行,我要守着你手术。”许妱没有答应。
“可是你刚刚答应过我的。”许凡有点小孩子脾气了。
“可是......”许妱迟疑了。
“没有可是,就这样说定了。”许凡态度坚决,“还有你要给我好好考,包括高考。那是你人生中的一次经历,不可多得。照顾好爸妈,别让他们操心,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许妱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今天话这么多,“好吧,快走吧,我要休息了了。”许妱应了一声,就起身往门外走去。刚到门口的时候就被许凡叫住了,“等等!”
“还有什么事儿吗?”许妱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去。
“没事儿,我就想再看看你。”许凡有些不舍。
许妱低头回答了声:“哦。”然后她就走了,她不知道,她一走,许凡的防线就崩溃了,她不知道,那一次竟成了别离前的最后一眼,那一眼竟然是一辈子。
回到学校之后,许妱拼命地学习,她只为了考试能考好些让哥哥高兴。
专注的日子过得飞快,直到最后一科考完之后,许妱才如释重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之后就直接奔向医院。冲到哥哥的病房之前,她在路上便看大花园处拥满了人。她当时心里孩子疑惑是什么稀奇的,大家挤得这么热闹。但是她没有停下脚步,她只想快一点见到哥哥,健康的哥哥。终于到了病房,她冲了进去,但只见里面有两个护工在整理房间,根本就没有看见哥哥的身影。
“您好,请问住这儿的病人做完手术了吗?”许妱向护工询问。
“手术?今早这个病人就从6楼上跳下去抢救无效去世了。”护工回答。
许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哥哥明明答应过她考试完了之后就可以见到他的,但是如今却......她没有滞留半步,直向楼下冲下去。她终于在太平间见到许凡,太平间虽不比冻库冷,但是却透出一种独特的刺骨寒冷。爸妈都在那儿,她扑向许凡,伏在他已经冰凉的尸体上恸哭着,嘴里说着埋怨他的话,还时不时地晃动他的身体,就好像许凡只是睡过去了,然后她可以把他叫醒一样。直到医务人员把她拉开,她才被迫起了身。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天是怎么度过的,她只觉得自己就像缺少灵魂的行尸走肉。
许氏夫妇陆续准备许凡的后事。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写给许妱的信,便拿给了她。上面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妹妹,
原谅我的时日已不多,而我今后都无法再保护你了,这是我此生最大的憾事。
你不要埋怨我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只是不想让活着的人更痛苦罢了。你们还需要继续生活下去,你们的人生路还很漫长。照顾好爸妈,照顾好你自己。
然后忘了我吧。
你亲爱的哥哥
许妱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信,边读眼泪就边簌簌往下流,整个房间都氤氲着哀伤的空气。但是她却真真懂得了哥哥的心意,以及他这样做的原因。于是她起身走出房间,去安慰同样悲痛欲绝的爸妈。
那一夜,似乎很漫长。他打开本子,在上面写下这样一行字:我不会让一场大雨冲掉我所有的色彩。